再过三天就是又一年的中秋节了敬佩同学的句子,自从元成没了以后,每当时间一进入阴历八月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元成,想起他走路时晃晃悠悠的身影,想起他不能够分清“拗”和“六”,“右”和“肉”的那种带走浓烈襄樊口音的普通话,想起他一笑时露出大板牙时的那个憨厚和朴实。然而这一切都被2018年9月24日那阵急促的电话声划归了过去,那一天一夜之后就是中秋。天还没全亮,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,是崔素琴的声音,一种不详即刻浮上我的脑海,果然元成没了,元成走了敬佩同学的句子!到了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,从此我就是在梦里我都再难搜索到他的身影,我只能在记忆和思念的海洋中,浪花淘尽寻找他那曾经熟悉的楚风汉韵和那曾经熟悉的高额细腰。

最早知道他得病是在2016年春,刚过五一,妻外甥女来电话说,高叔叔病了,而且得的是很严重的病,我就有点着急。急忙给崔素琴打电话,得知元成患上了肝癌。第二天我就从大同出发直奔石家庄前去探望,到了石家庄,已是下午五点多钟,元成静静地躺在靠窗户边的一张床上,春日的夕阳并不热烈,阳光暖暖地斜洒在元成的床尾处,与床头处的阴影形成鲜明对照。元成脸色并不好看,头靠在床头上向门口处张望,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近前,拉起他的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元成强打精神露出一丝笑容,你来了,忙忙的你还这么远来看我。我说撒谎我也不忙,正好到石家庄办事就来看你了。元成没说什么,就那么彼此看着。第二天,我决定要找个地方给元成做点他爱吃的东西,于是走进一家不是很忙的饭店,我跟老板说,你什么菜多少钱我还给你多少钱,或者你再加点钱也行,但我要自己做几个菜,老板同意了。我就下厨给元成做了一条红烧鱼,一个红烧牛肉又炒了个素菜。中午时候趁热端到医院,正好元成妹妹也给送来了米饭,这一天元成特别有精神,坐了起来,还笑着跟我说又吃到素明做的饭了。饭后我们就一直聊天,我说你睡会儿吧,他说不睡,说到洪文出书,元成情绪有点失落。哀叹了一声说,你看我真是个没用的人,你们不是搞教育的人不是搞学术的人都已经出书了,你虽然没出书但写了那么八九百篇文章,那到多会儿也是资本。我这一说还是个教授哩,到现在也没有只言片语,真是惭愧。原来想的是今年明天静下心来好好写点东西,这身体估计也写不成了。孔子说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就要立言立德立信,我啥也没立下来,自己就垮下来了。我说,没事,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,等好了,把你那一肚子学问都写出来不就立言了吗。你现在在学校学生中那么好的口碑不就是在立德立信吗。元成摇摇头又点点头。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白墙。

2014年暑假,下午不到六点,元成给我打电话说,我今天晚上八点四十五到大同。一听元成要回来,我高兴地放下手里的活计,立马去割肉卖酒,几年没见元成了,我一定要跟元成喝它个一醉方休。红油尖椒猪耳朵、水萝卜拌黄瓜、一碟花生米,一大碗红烧肉、一条红烧鲤鱼、尖椒溜肥肠的料备好。我就骑上电动车去火车站接站。一见面不由地想要拥抱一下。元成高兴的做在电动车的后座上,绕着新修的大同城墙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,路上行人并不多,我们旁若无人大声的交谈着。不知谈到了什么,元成突然来了兴致,说咱们要不背古诗跟古文吧。我说好,元成说那就先背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,“海客谈瀛洲,烟涛微茫信难求;越人语天姥,云霞明灭或可睹。天姥连天向天横,势拔五岳掩赤城。。。”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的竟然全部背了下来。元成说,哎呀不简单哩,还真都背下来了。接着背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,“八月秋高风怒号,卷我屋上三重茅。茅飞渡江洒江郊,高者挂罥长林梢,下者飘转沉塘坳。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,忍能对面为盗贼。公然抱茅入竹去,唇焦口燥呼不得,归来倚杖自叹息。。。。”背罢两人相视一笑,仿佛又找到了青春时代的影子。元成接着又开始背《醉翁亭记》,“环滁皆山也。其西南诸峰,林壑尤美,望之蔚然而深秀者,琅琊也。山行六七里,渐闻水声潺潺,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,酿泉也。峰回路转,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,醉翁亭也。作亭者谁?山之僧智仙也。名之者谁?太守自谓也。太守与客来饮于此,饮少辄醉,而年又最高,故自号曰醉翁也。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乎山水之间也。山水之乐,得之心而寓之酒也。。。。”我被不下来跟着瞎哼哼,熟悉的句子赶紧跟上说两句,不熟悉的就由他背。出了古城圈子,元成兴致还是一点没减,又开始背《兰亭序》,“永和九年,岁在癸丑,暮春之初,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,修禊事也。群贤毕至,少长咸集。此地有崇山峻岭,茂林修竹;又有清流激湍,映带左右,引以为流觞曲水,列坐其次。虽无丝竹管弦之盛,一觞一咏,亦足以畅叙幽情。。。”到了家,自然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了个不亦乐乎。时间接近子夜,我说咱们休息哇,元成坚持要回他姑姑家,倒是他姑姑家离我家也不是太远,天黑洞洞的,我说甭了,明天着哇。元成说,不行,我在大同只能呆三天,明天想陪陪姑姑,我说那行。就那么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我又骑电动车把他送他姑姑家。没想到这尽然成了我俩最后的一场酒!

思绪的闸门一旦打开真的再难合上。那是1986年冬,我上班的第二年,单位太原公差,晚上散了会,我就顾不上吃会议餐,倒了两趟公交去山西大学找元成。好像到了山大已经很晚,我让元成叫上崔素琴三个人在山大外面饭店吃了点儿饭,元成硬不让走,我就在他宿舍留宿了,屋子里一共三个两层床睡六个人,元成在最靠门的上铺,还是那种特别老式的木床,一个人睡在上面都是吱吱呀呀地乱响,两个人睡在上面更是可想而知。也许是或许兴奋,我们谁也睡不着,元成就给我讲孟德斯鸠《论法的精神》,三权分立。讲《国富论》亚当斯密,人是自私的,社会生活有一张看不见的无形的手。这让我想起了黄宗羲的《原君》,元成说不是一回事,亚当斯密说的是经济,黄宗羲说的是政治。他还说你要多读书,你中专学的那点东西实在是太少了。现在社会是个知识爆炸的时代,只有多读书才能在社会上立足。我不知道我当时是点头同意他的观点还是摇头反对。但我心里从那天开始就暗暗告诫自己,工作几年我一定要再考大学,九一年我一考到长春,就到图书馆借下了《国富论》《论法的精神》和《罗马盛衰原因论》这几本书来读。后来我们还谈论起了《红楼梦》,元成问我你最喜欢书里的哪个人物,我说应该是薛宝钗,我问他你喜欢谁,他说林黛玉。他问我为什么,我说薛宝钗比较圆滑,做事谁也不得罪,跟谁都过得去。元成说我不赞成你的观点,跟谁也过得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,你对别人没有诚心诚意,别人自然就对你三心二意了。你看薛宝钗到最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,而林黛玉虽然结果悲惨,但史湘云就是她的真心朋友。后来我再看《红楼梦》时,也确实是看到了这一点,我从心里开始佩服元成的为人处世,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,真心朋友,元成掏心掏肺,一些不入他法眼的人,元成几乎连眼皮子都懒得去撩。我想这也正是中国文人的那种风骨吧。

斯人已逝,长歌当哭,阴阳两隔,泪流成行,唯有思念,哀尔中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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